李林海是国内第一个拥有私人飞机的商人
将朱松斌带进私人飞机圈的就是许伟杰,2006年,乐清人许伟杰说服有“中国私人飞机第一人”之称的上海商人李林海将一架罗特威Exec162型直升机拉到了温州展销。朱松斌当时是陪老婆去买化妆品的,结果看到这架飞机就惊呆了,“当时他们开价115万元,我心想,飞机原来这么便宜啊!”朱松斌当即想买,但许伟杰咬着价格不松口,这后来,许伟杰又将飞机拉到了乐清,让朱松斌上飞机体验一下。
“我有恐高症,飞机一开我就慌了,不自觉地像开车一样猛踩刹车,我当时就说,这飞机不行,太小了不安全。”因为展销最终没能将这架飞机卖出去,李林海又把飞机用卡车运回了上海。
第二年,朱松斌专程到美国考察私人飞机,“我一下子就惊呆了,美国那么多私人飞机在天上飞,很自由。”他找到厂家说要买一架私人飞机,厂商让他回国内找代理商,等回到国内,朱松斌才发现,转了一个大圈子,最终又回到了李林海这边。
李林海既是一名飞行发烧友,也是一名卖飞机的商人,这家罗特威Exec162型飞机双方最终商定98万元成交,朱松斌付给了李林海20万元定金,“他要负责教会我怎样飞行。我跟他说,如果我能学会就成交,不能学会,这20万元我就不要了。”
李林海是国内第一个拥有私人飞机的商人,他持有合法的私人飞行驾照,并在上海的奉贤有一个60亩地的飞行基地,朱松斌就在这个基地学习了两个月时间,飞行学习时间到50个小时的时候,李林海开始让朱松斌单飞。
买下这架私人飞机后,朱松斌用卡车将它运到了温州,李林海介绍他到广州某通用航空飞行培训学校学习、考驾照。“实际上,在去广州考驾照前,我就在温州会展中心一带偷偷飞。”朱松斌估计那时候“黑飞”了差不多50多个小时,根本就没人来管他,因为飞行高度不过100米左右,雷达似乎也发现不了他。
广州这家通用航空飞行培训学校的学费是12.5万元,朱松斌需要接受系统的飞行理论教育,之后40多小时的上机训练。“学员中出自内地,像我这样出于爱好,私人去学的并不多,大多是韩国人或者日本,还有一些就是大的航空公司送来学习的飞行员。”
每天早上5点,朱松斌就要起床看理论知识,但这让初中都未毕业的他觉得很是吃力,“我不想学了,但学校说学费不退,可以换任何人来学。”于是,朱松斌说服女儿来学飞行,“女儿飞了一个小时,不敢再飞了,老婆也跟我吵架,说我已经疯了,还要把家人也带进去一起疯。”
就这样朱松斌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自己学下去,2007年12月,朱松斌完成了培训、考试,第二年7月11日,他拿到了中国民航颁发的私人飞行驾驶证。
那一天,教练说,朱松斌是浙江省第一个拿到私人飞行驾照的。
朱松斌乐坏了,喝得烂醉。
“黑飞”被罚
拿到私人飞行驾照,并不意味着朱松斌从此可以合法飞行,事实上此后的两年,直至此次被罚款2万元,朱松斌一直在“黑飞”。朱松斌拿到飞行驾照回到温州就开始琢磨,他认为私人飞机市场一定前景广阔。他成立了温州市汽车摩托艇运动协会。此后的几年,他不断前往美国考察各种类型的私人飞机,“一年少说要跑两三趟”。
2008年5月,继98万元购进罗特威162F后,朱松斌在美国阿拉斯加花费21万元美元购买了一架塞斯纳N172RS水上飞机。这是朱松斌的第二架私人飞机,“在阿拉斯加,我惊呆了,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城市到处都是飞机,你想想,阿拉斯加一个50万人口的城市却有5000多架飞机,这是什么概念?!”
因为中国没有水上飞机,因此水上飞机教练员也就无从谈起,朱松斌只得在美国学飞,“大机场与小机场,甚至军用机场靠得很近,人家的管理技术手段很到位,我们只要不占用民用航空的跑道,可以随便飞。”
在试飞过程中,他亲眼目睹了一场私人飞机坠毁事故,一对夫妻因此丧命,但这并没有让他对私人飞机的信心产生动摇。
不过,由于手续问题,这家水上飞机至今没有运至中国交付。但朱松斌经过阿拉斯加之行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飞行发烧友。他先后投入数千万元,又购进了一架蜂鸟260直升机、一架罗宾逊R44直升机、5架A5水陆两栖直升机、1架公路飞机。
“这些飞机单价差不多都在200万元以下,不贵。”朱松斌说,在这10架私人飞机中,他最为得意的就是A5与公路飞机,“这两款都是美国最先研制的私人飞机。”他眉飞色舞告诉记者,当他坐进A5驾驶舱时,“舒服极了,就像开车的人开顶级的宝马、奔驰。”
朱松斌介绍,五架A5水陆两栖飞机最早要明年才能交付,因为看好这款飞机在国内的市场,朱松斌花50万元买下了中国大陆地区的代理权。“公路飞机现在还在实验阶段,我看了介绍,可以在高速公路上起飞。”朱松斌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十几张证书,他取下其中一张,指着上面的编号告诉记者,“我签约的是美国公路飞机的第83架。”
也就是说,根据朱的介绍,他旗下的10架私人飞机,目前实际上在国内的只有罗特威、罗宾逊、蜂鸟这3架。
“罗特威停在温州,罗宾逊停在广州飞行培训学校,蜂鸟停在上海李林海那里。”
值得注意的是,这3架飞机中,目前只有罗宾逊一架在今年5月25日刚刚取得了中国民航核发的适航许可证,国籍编号B7048,其他两架仍是“黑户”,“不是我不愿意去申请适航证,而是,这两款机型在国内根本就无法取得适航证”。
罗宾逊R44飞机是2009年11月,朱松斌花370万元买来的,此前一直停在李林海位于上海奉贤的基地上,朱松斌时常去上海飞行。“在上海时,我们有时候就开着飞机去奉贤海边兜一圈,停在农家乐吃饭,完了再飞回去。”
因为要去办理适航证,朱松斌花2.5万元用卡车将罗宾逊飞机拉到了广州,“每年为此还得交6万元停机费。”
于是,朱松斌要过飞瘾只能靠留在温州的罗特威Exec162F。因为这款飞机无法取得适航证,持有合法私人飞行驾照的朱松斌注定是“黑飞”。
在温州市区,朱松斌最为看好的飞行区域是瓯江,一是因为这里景色迷人,二是视野广阔利于飞行,三是偏离闹市人口密集的地方,比较安全。他开始物色地皮修建停机坪,终于在瓯江边上购下了一个农民房,然后以汽车摩托艇协会的名义修建码头,实际上就是在偷偷修建一个临江直升机停机坪。
他将罗特威Exec162F一直停放在此处,飞瘾上来时,就飞出去在瓯江上空转一圈,每次20多分钟。他记不清这样“黑飞”了多少次,不断有人报警,“不过,我有私人飞行驾照,再说,即便飞机没有适航证,公安部门也没有权力来过问。”
不过,由于码头附近的老百姓持续向规划局、建设局等各个部门反映,朱松斌的停机坪搁浅了,他为此抱怨,说前期投入了300多万元基建,“就这样糟蹋了”。
今年3月初,朱松斌飞瘾又犯了,他将罗特威从码头飞出,沿着瓯江飞了两圈,20多分钟后降落在汽车摩托艇协会对面的山上。
“因为当时协会附近还没有停放飞机的仓库,我就将飞机停在山上。”朱松斌原本一周后再飞回临江那个码头的。“一周后,村里有一个节日,很多人开车去,我想开飞机去,但是飞起来后发现雾太大,我没敢飞,又降落在山头,准备天好了飞回码头。”
就这样,飞机停在山头十多天,直至被市民报警,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市民将问题反映至了民航监管部门。这是朱松斌黑飞以来第一次遭遇处罚,在交纳了2万元罚款后,朱松斌不敢再随便“黑飞”了,他怕自己的飞行驾照被吊销。
他将飞机用一个大的板车推进了协会20米外的一个破旧的仓库内锁了起来。由于多日未飞,记者看到这架罗特威飞机时,机身上已经落满尘土。
朱松斌抚摸着机身自嘲,“真成了一架破飞机了,传出去笑死人。”
朱松斌的烦恼
除了临江搁浅的停机坪,朱松斌还修建了另一个停机坪,这个停机坪位于他所在的高层住宅小区的楼顶。朱松斌因为看中这个楼顶,当初高价买下了顶楼整整一层,然后在楼顶修建了私人花园并专门到上海请来设计师设计建造了一个停机坪。
尽管也是投诉不断,但这个停机坪最终建成。小区的居民认为楼顶修建停机坪既不安全又有噪音扰民,但朱松斌回应:小区里有了私人飞机,提高了小区档次,你们怎么都不懂?!
疯狂卖家许伟杰
脾气火爆的朱松斌尽管说这话时牛气冲天,但他还是有所顾忌,“在政策没有开放之前,这个停机坪并不启用,政策开放了,再申报。”
站在楼顶的停机坪上,不远处就是瓯江,朱松斌无比憧憬,“这个楼顶是这一带的制高点,多么适合飞行啊,从这里飞出去,直奔瓯江。”
3月份因为“黑飞”被处罚后,朱松斌开始禁飞,但未过多久,开始手痒,无奈之下,专程到广州飞行培训学校过把瘾。“当时我停在那里的罗宾逊还没有拿到适航证,只能飞学校的飞机,一小时7000元。心疼也没办法,想飞。”
记者问朱松斌一直以来为何都是“黑飞”,而不去申报飞行计划,合法飞行,朱松斌抱怨,现在私人飞行管理很模糊,“应该走怎样的流程,我至今也没有搞懂。”
“我是有飞行驾照,但一方面,除了罗宾逊R44,其他几架无法取得适航许可证,我注定只能黑飞,即便罗宾逊现在已经获得了合法身份,但飞行前要报批就必须有起降点。我一直没法修建停机坪,哪里来的起降点?”
朱松斌说,拉到温州永强机场,罗宾逊应该可以通过报批,但是那样操作,需要花费一笔不菲的停机费外,审批程序也相当复杂冗长。由于目前特殊的通用航空飞行管理体制,给权力寻租留下了空间,朱松斌说,他因此也从不愿意走这样的申报流程。
“干脆不申报,直接飞!”
因为痴迷飞行,朱松斌的妻子没少跟他吵架,甚至闹过离婚,妻子埋怨朱松斌“脑子进水了,把钱全浪费在玩飞机上,温州那么多人在炒房,投资回报率都是成倍的”。
但朱松斌认为玩私人飞机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他说:“温州有钱的人比我多了去了,但能像我这样开飞机在瓯江上兜一圈的人,有几个?!”
朱松斌觉得玩飞的感觉很刺激,很特别,也很牛逼。
就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当天,广东东莞富豪刘伯权动用私人飞机、快艇、豪华跑车海陆空全面协助警方追捕两名劫匪的消息传遍南北。朱松斌看到这个新闻后很是羡慕,他说,刘伯权就是他当年在飞行学校的同学。
“我很多外地的朋友其实都在黑飞,管理部门其实是默许的,只要没人举报,飞也就飞了。”
不过,最近除了不能过飞瘾外,还有一件事很让他闹心。6月底,朱松斌将原来的汽车摩托艇俱乐部申报改为了温州市海陆空俱乐部,而后,他开始申报在协会下面成立一个紧急救援中心。在递交有关部门的报告上,他写道:海陆空俱乐部将筹建紧急救援中心,作为温州市紧急救援事业的协调促进部门,在现行救援体制框架内,作为政府救援事业的重要补充。
朱松斌坦言他这是在为合法飞行寻找一个变通的方式,“于政府、社会也有利”。但令他沮丧的是,他找不到一家愿意让他挂靠的单位,屡次碰壁。
眼下,朱松斌正在准备参加本月26日在美国阿斯喀斯召开的世界飞来者大会,他去年参加过一届。“这是美国最大的一个飞行俱乐部,据说有1.8万多人,已经有了50多年的历史,航空业是这个小城市的支柱产业。每年的这个时候,全世界飞行爱好者都聚集于此。”
朱松斌说,他每次去参加这样的飞行发烧友活动,对飞行就越加痴狂。他期望多少年后,中国也能够像美国那样,私人飞机可以在天空自由翱翔。“我在美国看到,路边就有很多私人飞机出租店,只要出示驾照,就可以像租汽车那样很便捷地租到一辆私人飞机,一小时300美元,即租即飞。”
“这几年来,我们国内对于低空领域开放的问题,一直不断有人呼吁,相关部门也不断表态,甚至列出了时间表,但就是迟迟没有进展。”
朱松斌的协会现在有100多个会员,都是温州身价不菲的老板。朱松斌说有几个人目前正在广州学习私人飞机驾驶。
明年,朱松斌定购的5架A5飞机就要交付了,他很迷茫,到时候是不是还得“黑飞。”
“我只能继续等待!”
疯狂卖家许伟杰
浙江省目前拥有合法注册身份的私人飞机,除了朱松斌的这架罗宾逊直升机外,还有杭州道远集团老总裘德道的“首相一号”以及义乌相框大王王斌的一架EC120B型直升机,但由于资金吃紧,裘德道一度想转让“首相一号”,王斌也因为飞机买回来后,飞行审批困难,难以如意飞行,想转让他人。
尽管用朱松斌的话说,一架私人飞机便宜的才一两百万元,对于富豪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由于目前低空领域尚未开放,私人飞行审批程序复杂而又拖沓,因此浙江一些大的财团老总虽然对私人飞机兴趣浓厚,但鲜有出手。
去年年底、今年年初,上海东方通用航空公司与上海金汇通用航空公司先后在浙江千岛湖通用机场开设了私人飞行驾照培训班,前者进行的是固定翼飞行培训,后者针对的是直升机培训。这些培训班都是冲着浙江的富豪而来,年前开设的培训班报价25万元,96小时的培训时间,包括48小时理论学习,8小时坐机学习以及40小时空中飞行训练,甚至开设了私人飞行俱乐部,会费高达500万元。而金汇通用今年开设的培训班甚至提出可以派员为浙江的财团老总们登门培训。
不过,由于私人飞行的政策瓶颈,目前富豪们的响应并不如培训公司当初设想的那么热烈。
按照朱松斌的了解,目前温州乃至全国,玩私人飞机的基本都是一些飞行发烧友,且多数都是在“黑飞”——要么没有获得私人飞行驾照,要么所持有的飞机是黑户。
然而,温州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神奇的地方,这是一个盛产冒险家的沃土,也是一个因此富豪聚积的城市。因为有了钱,温州的一些富豪们开始享受一般人所不能享受的乐趣,豪宅、跑车、游艇,现在,私人飞机已经开始成为他们手中新的奢侈玩具。
朱松斌说,很多人觉得私人飞机离他们太远了,而他反倒觉得离得太近了,一旦政策开放,将是一块巨大的蛋糕。看到这块蛋糕的不是朱松斌一人,从去年开始温州先后出现了第一家私人直升机专卖店——瑞安飞翔直升机投资有限公司以及第一家直升机出租公司——温州商道航空商务有限公司。
不过,知情人士透露,这二者生意可谓“惨淡”,目标今年卖出20架的飞翔至今没有卖出一架飞机,而商道每小时2万元的租金也“高得过于离谱”。
无论是要价惊人的培训班还是“曲高和寡”的直升机专卖店,在另一个人眼里看来都是无法吸引目前真正的飞行玩家的。
这个人就是温州的另一个私人飞行狂人——许伟杰。
33岁的许伟杰从2006年以来一直比较闹腾,先是在2006年声势浩大地成立了乐清富豪私人飞行俱乐部,后又在杭州开设了一个直升机4S店,并在陕西成立了一家名为西捷的飞机制造厂。
许伟杰就是一个看中私人飞机大蛋糕的超级飞行发烧友,这些年来,各界对他的看法不一,有人认为他就是一个大忽悠,还有人追问他到底卖了多少架飞机出去,赚了多少钱。对于这些问题,许伟杰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说,“我都不屑回答,对于我们而言,飞行首先是一个爱好,其次才是一个蛋糕。”
他坦言,“我们确实是在黑飞,但请问,我们为什么要黑飞?” 许伟杰说,他从小就是温州航模队的队员,“很多人喜欢开跑车、打高尔夫,只不过我喜欢的是飞行而已。”
因为家族企业是全国民营五百强的一家电器企业,许伟杰因此有了在私人飞机领域折腾的那股劲儿。
私人飞机最初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交际方式,他认为有了私人飞机,在商务接待上就上了一个层次。许伟杰说,这些年来他玩飞机花销了超过5000万元,他的第一架私人飞机是小蜜蜂,这是一架二手飞机,花了他不到5万元,他坦言,自己至今没有私人飞行驾照。“以前曾经在上海一个飞行培训学校学习过,但后来由于学校倒闭,没有继续,考私人飞行驾照在我看来也很麻烦,飞行是一门技术活,我会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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