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杰

6月外贸顺差再度攀高至145亿美元，上半年外贸顺差同比增加55%，达到614.5亿美元。因此有人建议将“过度出口”列入调控目标，并以人民币升值来缓解中国的外贸顺差过大问题。其基本逻辑是：本币升值会减少顺差，顺差减少会紧缩流动性，而流动性紧缩会抑制投资增速过快和资产价格偏高。因为中国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由于流动性过剩造成资产价格偏高和投资增速过快。

这个看似完美的逻辑有两个致命的缺陷。首先，人民币升值不一定会减少顺差；其次，如果减少顺差很可能会导致经济“硬着陆”。因此，不能简单用人民币升值来应对过多顺差。

首先，我国顺差的主要来源是加工贸易，而这种格局的形成主要是生产要素全球化配置和国际产业转移的结果，用本币升值来应对它显然不是“对症下药”。目前的国际分工格局，国际资本把中国作为了“国际车间”(制造业的转移目的地)，这主要是考虑到我国低廉的劳动力、土地和能源等生产成本。目前我国最大的贸易顺差国(地区)是美国、中国香港和欧盟，最大的贸易逆差国(地区)是中国台湾地区、韩国、东盟和日本。这种分工格局可以笼统的理解为韩国、日本等国家的资本在中国生产、加工产品然后出口到美国、欧盟等国家。从数据上看，2000年以来，我国的外贸顺差中有89%来自于加工贸易，而在加工贸易顺差中有74.8%来自于外贸企业，由此可以推算出，67%的进出口总顺差是由外资企业的加工贸易顺差形成的。即使在2005年一般贸易顺差比较大的年份，外资企业加工贸易顺差在总顺差中的比重也达到了63.3%。加工贸易的发展速度取决于经济全球化的深化水平和国际产业转移的速度和规模，简单的调整人民币汇率对其影响不大。

如果单从国别上看，贸易顺差大量留在了中国，但是如果从资本归属上看，这些加工业所获得的利润最终要汇回投资母国。由于中国当前正处于经济高速增长和人民币升值阶段，外资企业把投资利润继续留在中国，不但可以坐拥实体经济投资和资产投资的高额回报，并且可以兼得人民币升值的好处，因此我们从一般账户上看到大量顺差，但从资本账户上并没有看到相应的逆差，换句话说，这些钱留在了中国。

然而，这些资本在某些方面与国际游资(如目前大量的套利热钱)有着相同的秉性，从本质上属于我国的外债，并且一旦在国内经济形势出现逆转时，最有可能第一时间撤离中国市场，从而进一步加剧国内经济形势的动荡。因此，当前的“高额”顺差，一方面真正属于我国国际购买力的外汇储备远远没有账面上那么多，相当数量的外储带有外债性质；另一方面这部分国外投资和投机资本随时会兑换成外币撤出。从这个角度来看，用人民币升值来减少贸易顺差的思路是值得商榷的。

其次，本币升值一般是通过影响一般贸易来影响顺差(本币升值会导致一般贸易增速大幅度下挫和投资回落)，升值对一般贸易的影响会大于对加工贸易的影响。但我国顺差主要来源于加工贸易，因此，升值对减少顺差作用不大。实际上从去年下半年以来，尽管总体贸易顺差在持续增长，但是一般贸易出口增长速度一直呈现回落态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国主动进行本币大幅升值，一般贸易出口增长很可能会出现加速下挫的可能。并且从目前投资增长较快的制造业来看，排在投资增长率前几位的家具制造业和纺织服装、鞋、帽制造业等几个外向型行业投资的较快增长，都是由外贸出口的较快增长拉动的。出口速度回落肯定会拖累相关行业的投资增速。

另外从投资本身的角度看，由于目前流动性过剩问题已经成为本年度宏观调控的主要对象，可以预见，随着贷款增速的合理回落，在经过一定的时滞以后，投资必将有一个相应的调整过程。但下半年，如果投资和出口出现“双紧缩”，我国经济就会出现“硬着陆”，这将是本币贸然升值最大的副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