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　　

管清友：清华大学国情研究中心学者，经济学博士　　

韩晓平：中国能源网CIO

　　目前的机制下补贴合理

　　和讯网：昨晚，中石化公告获得了政府补贴人民币123亿元，据称是为了维持国内油价而获得的合理补贴。您认为政府给中石化这样大的红包合理吗？

　　韩晓平：国家补贴中石化我觉得短期来看还是必要的。这个公司虽说是国有企业，是一个承担公共利益的公司，但它也是一个上市公司啊，有好多人买它的股票。它是个企业，现在承担了政府的一个职能，CPI太高了你就不让它涨价，你不让它涨价原因，为了公共利益，那你当然就应该补偿。一个企业它凭什么要承担公共利益，它的投资人也不都是政府，也不都是国家，它还有普通老百姓，那对那些投资人就不公平，人家买股票的人就不公平，被套的那么多人，你对这些人公平吗，为什么被套住的，那不是因为国家政策被套住的吗。

　　管清友：我说合理的话，你们媒体朋友还有公众肯定会觉得我帮着大企业说话了。但实际上在目前的体制下，中石化这样的石油公司作为国有垄断的半政府、半公司的性质短期内不会改变。他们既承担保障国家能源安全的责任，又承担着为股东创造利润的责任。在特定时期，改变企业行为的关键因素是看政府即石油公司的主管部门和公司的股东双方哪一个对公司更有影响力。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政府和股东之间的博弈经常体现在石油公司某些不确定的行为上。

　　油价最终取决于企业、居民和政府三大主体的博弈

　　和讯网：今天，中国石油董事长蒋洁敏表示，已向国家主管部门提出要逐步调高成品油价格、实现成品油市场化的建议。您认为目前成品油价格是否会上涨？我国成品油定价机制存在什么样的问题？

　　管清友：目前，油价上涨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国家考虑到通货膨胀的风险，肯定会将这种建议延后。但是，坦白地说长期来看，成品油价格上涨是必然的。目前，我国油品价格是政府定价，实际上这种方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之前我曾写过垄断企业具有“半公司”性质，会利用自己的角色转变来为自身谋取利益。这是国有企业独有的角色和特色，很难消除。政府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石油企业肯定希望市场定价，因为它们处于垄断地位。但政府主管部门必然担忧垄断企业制定垄断价格侵害消费者的利益。而如果不适时调整价格，就会出现供应短缺问题，也会损害石油企业的利益。在国际油价大幅度上涨的背景下，之所以迟迟没有调整国内成品油价格，客观说，恐怕主要还是担心给国内宏观经济造成通胀压力以及损害消费者利益。

　　政府面临两难选择。一方面，国际原油价格上涨给国有石油公司带来很大压力，石油公司上调成品油价格的呼声很高。如果国内外成品油市场价格“倒挂”，很可能会酿成“油荒”事件，使政府处于比较被动的局面。另一方面，国内经济“过热”，通货膨胀压力增大，上调成品油价格无疑等于火上浇油。特别是油价上调会引起消费者乃至普通居民的强烈反感。从长期来看，由于产业结构调整和环保成本的增加，能源资源类产品都面临价格上调的趋势。但短期内上调油价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好选择，因而政府会选择对串谋提价的行为进行打击。这样既符合民心，又不至于给通货膨胀趋势火上浇油。如果国际原油价格出现下降趋势，那么对“油荒”担心便会“不攻自破”。这个时候只能让国有垄断企业承担起维护宏观经济稳定的责任来了。

　　中国油品市场的基本特征是强大的国有垄断公司和分散的油品消费者并存

　　管清友：企业、政府和居民是市场经济的三大主体。价格的变动直接影响消费者的福利和生产的利益，也关系到宏观经济和社会运行的稳定。消费者与生产者的矛盾，是市场经济永恒的主题。是消费者主权战胜生产者主权，还是生产者主权战胜消费者主权，要看具体的市场结构，结构决定行为。中国油品市场的基本特征是强大的国有垄断石油公司和分散的油品消费者并存。

　　消费者不希望油品价格上涨从而增加支出。在消费者眼里，国有企业占据垄断地位，可以通过治理结构的改进和技术进步化解上游产业价格上涨带来的压力，减少垄断利润。政府应当为消费者“主持公道”，国有石油公司上调成品油价格应该召开听证会。客观说，分散的消费者对国有垄断石油公司的行为并不具有足够的影响力。但是，如果统计数据和舆论都认为石油公司的行为侵害了消费者的利益，石油公司就会面临政府主管部门的压力，并可能更多的扮演政府维护能源安全的角色。当然，也不排除石油公司为实现某一特定目的，通过消费者的反映给政府主管部门施加压力。所以，最终的结果还取决于企业、居民和政府三大主体的博弈。

　　中国油价低于国际，但消费者承担的总成本却高于国外

　　和讯网：政府应放开中国石油产品的市场吗？应当如何开展市场化机制的建设？

　　管清友： 中国目前依靠政府行政命令式地调整价格的做法确实与市场经济体制相悖。无论是根据纽约、新加坡、鹿特丹三地成品油加权平均价格得出国内成品油价格，还是传闻中以布伦特(Brent)、迪拜(Dubai)和米纳斯(Minas)三地原油价格为基准，加上炼油企业一定的利润，形成国内成品油价格，其本质还是政府定价，而非市场定价。在国内成品油定价机制问题上，市场定价是个趋势

　　另一方面，因为中国的消费者除了要承担油价之外，还要承担养路费、过桥费等费用。问题在于油价中不包含养路费、过桥费等费用，石油公司享受不到这部分盈利。虽然国内油价低于国际市场价格，但国内消费者所支付的成本实际上高于国外，如美国。一旦成品油价格上调，汽车用户承担的总成本更大大高于美国。这就是中国油品市场看似矛盾的怪现象：油价低于国外，消费者承担的总成本却高于国外。

　　中国油品市场要害的问题不是国内外市场成品油价格的“倒挂”，而是成品油的定价机制过于僵化，无法跟得上国际市场的“风云变化”。但是是否能立即把成品油定价权交给现有的国有石油企业行吗？肯定不行。垄断性的市场结构必然带来垄断行为。通过串谋或达成默契，寡头垄断市场下的价格一定是无效率的。所以，我估计中国的成品油定价机制改革不会很快达到完全市场化，政府对成品油价格的管制虽然也有效率损失，但至少政府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公众的利益。与完全由垄断企业控制价格相比，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通过增量改革、打破垄断 改变成品油市场结构

　　管清友：长远来看要，中国要进行油品市场机制改革，首先要改变市场结构。要害是打破完全垄断。由于行业生产特性，石油行业的垄断很难打破，只能实现垄断竞争。国内成品油市场的格局在未来也一定是垄断竞争下的市场定价、企业定价，行政力量则完全退出市场。在国有垄断石油公司占据主导地位短期内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增量改革”应该被视为一条可行的路子。也就是说，不断放开原来被完全垄断的一些细分市场，给非国有石油公司更多的机会和空间。虽然这方面的改革已经开始，比如开放了原油、成品油的批发经营权，但步子还是不够大，进度还是太慢，遇到的阻力还是不小，思路和方向还是不够明确。中国的电信行业改革实际上已经为石油行业改革提供了范例，虽然电信行业的改革仍然没有到位，但其垄断性已经大大弱于石油行业了。

　　在国内建立完备的石油期货市场 活跃市场

　　韩晓平：我认为引入市场机制最重要的是引入交易机制，即根据市场的交易行为由卖方买方来决定。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由于中石油、中石化在承担公共利益这么一个重要的义务。

　　交易机制另一方面是说要形成石油期货市场。这样买房即可以买现货也可以买期货。我们也知道OPEC一直说不是因为供给出现了问题，不是说你拿着钱买不到油，只是说你现在要多花钱才能买油。OPEC国家大量的油实际上通过长线交易，远期套期保值已经被卖掉了。但是现货需求的量却非常大，尤其是中国，就是一个大的需求方。去年的1月份油价才50美金，如果我们一月底的时候企业都能够大量购买的话，后来涨到110块钱我们也处事不乱了。所以很好的把中国交易纳入到长期协议交易中，这个问题会缓解，油价也不会保持这么高不断的上升。而这个问题不是靠中石油、中石化能够解决的。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已经开了很好的先例，李家祥总经理就有这个魄力在油价低的时候进行套期保值。

　　所以，根本的问题这个要让我们最终用户能够参与，能够分担。建立石油期货市场，是我们下一步石油改革稳定油价很重要的因素。上海不是正在作这方面的争取么？首先，我们需要做一些制度设计，特别是对我们国有企业参与交易的时候我们进行制度设计。其次，要提高金融机构的服务能力。包括信息的分析、包括交易代理。如果有一些相对比较成熟有经验期货公司作为代理，这样就可以把一个企业需求，比如一百万吨，我分成十个人来帮我交易，十万吨一个等份儿，这样可能风险要小得多。第三，要活跃期货市场，不光在上海可以建，包括一些小型出租汽车公司也可以做，制度完善的话甚至可以做油票，就跟黄金期货似的。黄金可以做期货为什么石油不可以，有油票制度的话老百姓都可以去做，这个市场就活跃了。